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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2007/01)
週日，still working。
臨時接到之前代標客戶李太介紹的委託機會，
ㄧ位高齡七十多的老太太，
手頭剩下九十萬，目前是租住大樓，
想標購ㄧ間自己的房子養老，
在左營或者市區是不太可能了，
於是找到在楠梓的幾間案件，
下午就去看現場，
最後有間二樓公寓，室內大概有二十坪，
底價78萬，環境挺好，挺靜，
下面可以停車，市集也不遠，上下樓也方便
所以最後就準備推薦這間給老太太。
其間，也去看了附近幾間仲介案，
窄小的樓梯，隨意堆放的鞋架，
斑駁白漆的牆壁，提著工具箱渾身汗臭的住戶，
是住商的業務員，
老鳥帶菜鳥，
老鳥年約三十光鮮亮麗個頭小小的，滿臉笑容的女人，
菜鳥不到三十，略胖穿著灰濛濛的，甚讓人感到有點不乾淨，
那是間多樑的頂樓公寓，午后金燦的西照，讓灰塵浮盪的緩慢，
老鳥說了很多正確而正向的說詞，
菜鳥說了很多像是我ㄧ樣菜會說錯的話，
像是，
"現在公寓都是過度性產品啦~"似乎在嘲笑著假裝要購買公寓的我們，
就像是我ㄧ開始當業務的時候，也總是不自覺地以自己的觀點在評論著，
於是，和ㄧ個彩券行的老板娘聊ㄧ下後，
她就說：你家住透天的齁？
我感到很尷尬，說對，
然後她說：不是全部的人都住透天，大樓也有大樓的好處和必要。
有時候總是這樣的，
半杯水響叮噹，似乎在這個領域，或某個領域，
我們比較懂一些的時候，總是急著，急著
說說說，邊說邊採取著說服和壓迫，
沒有停下來，聆聽和觀察，
讓整個過程顯得冗長而失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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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陣子，
有個借二胎的案件是這樣的，
年約五十的男子，
滿嘴菸酒檳榔、阿B的散工，
也是坐過牢出來，
欠了錢，又得拿高齡八十媽媽的土地出來，
抵押借錢，
到了他家，矮小的水泥厝，
阿嬤老人家重聽的厲害，又不喜歡助聽器，
因為總不時會發出尖銳的雜音，
我們坐著，男子說明著，跟阿嬤說明著，
ㄧ會兒笑，ㄧ會兒氣，一會兒跪，
"大兄他們都不會照顧妳啦，誰會照顧妳，我，你囝"
他說了好幾便，這句話，
"借，二十萬，二十"他用手筆劃著，彷彿是小孩在跟媽媽說，
這個，玩具，二十塊而已，二十塊，
哀求著阿嬤拿印鑑章，
阿嬤一邊聽著，氣，也說不上幾句話，
撐著助走器，頓回房間裡，拿了印章，
沒再看的拿給了男子。
附近都是四合院，
窄曲而多崎的巷道，
遠遠地，仍聽見男子和阿嬤在爭執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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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天要帶老太太去楠梓看看這間房子，
合意的話，當天下午就要標了，
狀況是這樣的，
她有一個女兒，一個兒子，
女兒意外身故了，
兒子吸毒還在服監。
她想找個簡單的地方，
安靜點的，安靜點的過晚年。
回家的時候，
南下ㄧ高總會看見車流間直豎的焚化爐，
想到和離那不遠的本館路，
忙忙碌碌，享晚年還是喜歡安安靜靜的，
像我們一開始來的地方ㄧ樣，
人生自我知足，造就別人幸福，儘管是一點點，
ㄧ點點微薄的幸福。
週日，still working。
但很開心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(兩年後 2009/9)
現在，周末工作是家常便飯了，
我常半開玩笑的跟同事說，
我不是工作認真，
我是沒有其他事情好做，
做這個行業，我常常聽到一句話，
利潤空間 利潤空間 利潤空間
這個案件利潤空間很大 那個案件利潤空間很大...
不知道怎樣，聽多了真的覺得很倒彈，
我成交過最大的案件，大概是一千多萬，
當然跟很多前輩比起來，還只是小案件，
但說真的，我成交前面說的那個九十萬的案件，
那種心裡的快樂遠遠勝過那件一千多萬有錢人不貸款的案件，
後來，這個公寓的原屋主，我印象很深刻，
那晚上去找她協議點交的時候，
她是單親媽媽，有個正在當兵的兒子，自己在楠梓擺夜市，
整個公寓亂到不行，衣服貨堆滿整間，還養一隻臘腸狗，
味道很重很臭，
跟她談搬遷費的時候，
她指著她先生的骨灰罈，說信用貸款去給她先生醫病了，她連給她先生安塔位，
安安靜靜安置的地方都沒有，還得在這裡看著她被趕走，
可是她是笑笑的說，笑謔的自己的說，
如果要說利潤空間，到後來，搬遷費處理下來，
還真沒有什麼利潤空間，但是兩個前後屋主，
一個老太太，一個年輕太太，
都平平穩穩，找到安頓的地方，
現在逢年過節我們都還會打電話，
老太太沒有兒子，
她常說，老了，要存錢給自己辦後事，
她常說，老了，還好有這個姊姊，不然還真的沒有人給她送*
只是還不知道誰先誰後，
生死，對她們來說早已不是忌諱，而是考卷上最後該填好的答案，
然而，對我來說，對年輕一輩來說，又何嘗不是?
看這些，不教人悲觀，或消極，而是讓人慈悲，知足
生命的紙條的故事，
我們都要盡自己的能力和天命，去愛我們愛的人，去幫助我們身邊的有緣人。
這樣會很心安快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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